他的名字叫李硕,2013年毕业于安徽警官职业学院。这个学校对口、并非不努力的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当个警察这样难。他大二开始背公安业务知识,一本书快背完了,轮到他考时改成申论;他一分钟能做30个引体向上,轮到他时体能测试取消了这一项。
为了考公务员,毕业两年,他频繁地换工作。4月的安徽省公务员考试是李硕“进攻”的重点,这也是他的第七考。
据相关教育新闻获悉,2013、2014、2015连续三年,他提前两个月辞职备考,他报考过税务局、路政大队等部门,但他真正的理想是考警察。这些年,报考部门和名次他已记不清楚,只记得目前只有2014年4月的省考得以进入面试。
一次次在卷面上回答着最新的时政问题,自己的生活仍停留在原地。与同校毕业、同样参加公考的两三好友相聚时,两杯酒下肚,他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大声道:“有人说警服就是张皮,可我就是想把这张皮穿在身上!”他知道自己还有资格考12年,但不知道会考到什么时候。他告诉自己这是“我的理想”,然后次日早上5:30准时起床,去菜市场替父亲看圆子店。
做好了当警察的全部准备,只要风风火火通过考试就行了
如果刚刚结束的这次考试仍不理想,卖圆子有可能是李硕的下一份工作。不久前,这个“看书就吃不下饭”的男生第3次走上了安徽省公务员考试的考场,一切顺利的话,他有可能成为淮南市公安局的一名特警。
父母提前一天把他从合肥送到淮南考点,当天早上,打电话叫他起床、女朋友发来加油短信。在接下来的考试中,他为一道给定材料、要求以“归零”为主线的申论作文题纠结不已。与他在同一考点的,还有同校好友董航,他去年考上了合肥市城管,由于不是正式编制,这个曾经夺得安徽电视台体育竞技节目《男生女生向前冲》年度总冠军的“传奇人物”又来到了考场。同样参加此次考试的,还有好友解腾飞。他们曾同属于一个名为“警体队”的学生社团,在那里,同校的师兄师姐代代相传着拳脚功夫。
有一次,同学们集体围着400米一圈的操场狂奔50圈,最后到达终点时,已然瘫软在地的李硕被队友们抬回宿舍躺了两天。“你们都在跑我才坚持得下来!”李硕对两个兄弟说。
据中国教育新闻网报道,自2013年起,他们也沿着考公务员的跑道兜起了圈子。尽管李硕的父母原本希望他能读个硕士。李硕原本随父姓陶,小学成绩不好,父亲陶忠壮一咬牙,让他改随母姓李,想要借借两个大学生舅舅读书的灵气。然而,比起硕士,对于读了警校的李硕而言,当警察显然更切实。
2013年4月,李硕报考了安徽省石台县特警。他大二时就开始为第一次公务员考试做准备了。一本厚厚的公安业务知识,每天早上跑操后看上几页,两年下来,这个自嘲“不是读书的料”的男生竟几乎把一本书的要点背下来了。
不料自2013年起,考试科目由公安业务知识改为申论。不考背书考写作,提前兜了一大圈的李硕又回到了起跑线上,写作不佳的李硕以平均成绩62分没能通过笔试。他将之视为实现理想路上的练兵,并于2013年5月、11月分别参加了安徽省事业单位考试和国家公务员考试,为第二年继续考警察做准备。
他的名字始终没能被写在红纸上贴在校园里。在这所专科学校里,这是专属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警察队伍的人的待遇,相当于金榜题名。
每次都说不考了,但是下一次还是要考
“李硕考7次真的不算多。”解腾飞告诉媒体。他认识一个女生,多年前就已连续考了3年,奔波在各地的公务员考场间,都考了十几次了,没有考试的时候,就在市图书馆送午餐。解腾飞无奈地笑笑:“要是差个几十分也就算了,只差一点儿,像追女孩一样吊着你,就总想再去考。”
李硕的家人已经习惯了他与公务员考试间的“拉锯战”,“虽然考不上,但他至少还有可以考试的资格。”李硕爸爸在与“别人家孩子”的对比中找安慰。“他一个专科生,也没什么特长,还能做什么呢?”李硕妈妈当着他的面对媒体说。
尽管能平躺着推起相当于自己两倍体重的重量,但到目前为止,这个年轻人的臂膀却没能叩开任何一扇机关的大门。除非是四喜食品厂的。
曾经在税务局做临时工的李硕父亲在镇上与人合建了一家生产圆子的工厂,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家机关大院。门前升着五星红旗和红底黄字的“四喜食品”旗子。
总经理办公室的老板台旁边置着两尊麒麟、一尊铜牛,墙壁上贴着一张“不争繁华而求品位不甘平淡而求特色”的梅花大画。李硕和父亲一起把从店里拉来的圆子卸到冷库,又把打包圆子的盒子堆在车后座上几天来一直没机会穿的西装旁边。
“我现在事业像事业,虽然有欠钱,但二三十万都是小钱。”他希望儿子帮他的忙,具体工作就是看店。
李硕不愿被禁锢在圆子的世界里。他考过摄影师资格证、向美团网投了简历、还有些羡慕在奔驰4S店月薪过万的同学。“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什么都没有尝试过。”站在菜市场的圆子店前,李硕双手插兜看着远方。
他已经找好了一家4S店的新工作,但“只要一想到公务员考试,晚上就睡不着觉”。这几乎成了困扰他的噩梦。
在电脑屏幕前看到题为“小李的第七次公考”的李硕组图时,董航“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然后关机、睡觉,什么都不想,“想了睡不着。”
五月的一个晚上,三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半杯白酒兑上半杯红牛。董航一饮而尽,笑笑说“我要当爸爸了”。解腾飞说:“要是经济条件好一点,真想一直考下去,可是和女朋友要订婚了。”
在成绩出来之前,这些年轻人不愿过多去想如果没考上会怎样,尤其是在酒桌上的时候。“这个考试也挺害人的。”解腾飞放下酒杯,“每次都说不考了,找个工作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下一次还是要考。”
酒一杯杯下肚,话也一句句漫出来,“我以前的警服还留着呢,等着考上之后穿!”李硕大着嗓门说:“有时候真想回学校看看,但是没考上公务员不好意思回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考公务员,平均考分62分,当时“做梦都想当警察”的他,愉快地把这次经历视为实现理想路上的练兵,并继续报名参加了当年的国家公务员考试和事业单位考试。而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